东京印象：东京的快乐与不快乐

行者

东京印象：东京的快乐与不快乐


我住的地方，在东京的商业区，离银座不远，走几步路就是新桥地铁站。每天早上出门，正是上班时间，可以看到大队人马从地铁口进进出出，人群涌动，却静悄悄地没有喧闹声。男人衣冠楚楚，女人妆容精致，脚步匆匆，神情严肃。

出现在东京街头的中国人越来越多

出现在东京街头的中国人越来越多(图源：AFP/VCG）

很多大城市地铁的早晚高峰期人也很多，却远远没有这样安静有序，是喧闹而又拥挤的。可不知怎么，才来没几天，出去买东西，眼看着黑压压的人群迎面走来，突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……绝对不是因为陌生，或者不熟悉，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，令人窒息，压抑的气氛。

其实走在东京的街道，是非常惬意而舒适的：处处都一尘不染，人们在公众场合也是安静礼貌而有序的，没人会坏了规矩。而从各种公共设施也可以看出很多人性化的设计，比如在寒冬，地铁上的座位是暖的，酒店的马桶圈也是暖的，卫生间为单身带孩子的母亲还准备了婴儿座椅……随处都可以感觉到这是一个极度要求完美，为考虑他人非常周全的民族，每一个细节都力求最好。

但仅仅几天的时间，就觉得这样的完美令人难以置信。在迪斯尼，每一个工作人员都热情洋溢，笑容满面，真的如过节一般。可这是他们的工作，他们需要如此开心地度过每一个工作日。也就是说，一年之中，少说也要300多天都是如此。日本人的职业道德与职业精神确实令人感动，然而，看上去如此真实的笑容，仔细想想，却真实的令人感觉不真实：试问有谁可以保持300多天的好心情？阳光灿烂的笑容背后，又掩盖了多少酸甜苦辣的负面情绪？而这些在工作中看不见的情绪，虽然被人为地遏制住，打压到角落里，却肯定是切切实实存在的，它们又会流向何处？是被彻底发泄出来，还是默默地被消化在心里？

东京的地铁站宽敞明亮，俨然就是一片错综复杂的商业街，四通八达而又开阔的地下通道灯火通明，干净的大理石墙面与地面熠熠发光，令人丝毫没有在“地下”的不适感。两侧是各色商铺：寿司，巧克力，甜点，服装鞋帽，生活家居，书店……应有尽有。对于不急着赶路的游行者而言，仅仅是沿途的地铁小店就可以逛上一整天。

转弯，再转弯，上台阶……然后，就彻底失去了方向感，原来左手旁的那家巧克力商店跑到哪里去了？

突然间发现自己在不经意间撞入了另一个世界，一个外地游客本应看不到的，东京的另一面。

眼前是一家家看上去大同小异的小酒馆，从悬挂在门口的日式布帘下飘过来的，是嬉笑声，喧闹声，夹杂着拉面、日式锅仔、酒精的混合味道。这令人想起了家乡道路两旁那些不入流的小饭馆，进进出出的人们，打着嗝，肆无忌惮地用手扣着牙缝隙间的食物，酒气冲天，弥漫着放松的，却又令旁观者感到作呕的空气。

日本是一个钟情于酒的民族。而酒，对于当事人与旁观者，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受。醉酒之后，如踩着云彩在天上飘，哭着，笑着，心中积聚已久的压抑通通得到了释放，那感觉无限美好。而在清醒的旁人眼中，醉酒者常常如同一头猪一般躺在面前，臭气冲天，举止猥琐，大脑迟钝，言语可笑。一心想着照顾别人感受的日本人，是否从酒精中找回了自我？

如果将整洁，有序，礼貌，友好的东京比做一位化着精致妆容，仪态万方的淑女，那么私下里卸妆后的她，则挂着一张疲惫的，有点昏昏欲睡的脸，犹如一名站在T台上光彩照人的模特，工作一天后在后台打着哈欠，托着下巴，伸直了腿，以自己最舒服却又最不雅观的姿势昏昏欲睡。

然而这却同游客心中那个精致完美的东京相差甚远。对最初印象中的东京有多爱，就对眼前的这番景象就有多排斥。可是，它却是那么的真实，真实的同样令人感到害怕，甚至本能地想要转身逃离。

但不得不承认的是：这不严谨，不整洁，甚至给人感觉有些猥琐的气氛，却充满了放松而又惬意的快乐。

到底哪一个东京更惹人爱？是精致的还是猥琐的？是松懈的还是严谨的？是快乐的还是不快乐的？

(方小小 撰写)